800年前的破案双星：一个与宁波擦肩，一个在慈城著书
宋慈像
貌似阴森可怖的法医行业，竟然火出了圈。
有多火？日前，法医界“顶流作家”秦明在宁波图书馆做了一堂讲座，偌大的报告厅一座难求，连过道上都是席地而坐的听众，工作人员连称：“好久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。”互动环节，有刚参加完高考的学子直言，想填报法医专业。
法医学的根脉，深深扎根于中国的土壤。世界上现存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专著《洗冤集录》，为南宋人宋慈（1186-1249）所著。书中记载的诸多检验方法，蕴含着惊人的科学智慧。
宋慈与宁波，有一段特别的缘分。嘉定十年（1217），宋慈考中进士，被任命为鄞县县尉。正当他欲启程来鄞时，却逢其父去世，按制宋慈须丁忧三年，因而未能赴任。就这样，这位法医学鼻祖与宁波擦肩而过。
而比宋慈稍早前，有一位名叫桂万荣的宁波慈城人，将颇具典型意义的144条司法案例汇编成《棠阴比事》一书，不仅在国内风靡一时，还被译成多国文字，产生了世界性的影响。
他和宁波，有一段擦肩而过的缘分
虽然从事的是“法医”这样一个冷门行业，但宋慈的知名度可不低。这缘于20年前电视剧《大宋提刑官》的热播。
当时这部剧的周平均收视率一度达到惊人的7.85%，那可是妥妥的爆款。要知道，刚刚收官的热剧《长安的荔枝》，虽然话题度居高不下，平均收视率也就1.20%。
电视剧《大宋提刑官》剧照
鲜为人知的是，宋慈和宁波还有一段擦肩而过的缘分。
宋慈，字惠父，出生于建宁府建阳县（今福建南平市建阳区），是唐朝名相宋璟的后人。其父宋巩曾任广州节度推官（节度使幕府掌管刑狱的官员）。宋慈从小受父亲影响，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10岁时，宋慈向朱熹高足吴稚求学，得其悉心指教。开禧元年（1205），他进京入太学，拜著名理学家、太学博士真德秀为师。嘉定十年（1217），中乙科进士，被授予鄞县县尉之职。这是一个负责社会治安的职位，具体事务包括刑事侦查、缉捕罪犯、司法检覆、日常管理等。
就在他准备妥当，信心满满地走向人生第一个工作岗位时，却因其父去世而停下脚步。按古代制度，父母亡故，官员须丁忧三年。而等到丁忧期满，鄞县县尉一职早已另有所属。宋慈只得暂回家乡，等待朝廷诏命。
这一蹉跎，竟是九年，不过在此期间，他与担任建阳知县的大词人刘克庄相识，引为知己。
何冰饰演的宋慈
直到宝庆二年（1226），宋慈才走上仕途，担任江西赣州信丰县主簿。刘克庄写下《满江红·送宋惠父入江西幕》一词，为他饯行。
在赣州，宋慈赈济饥民，参与了平定“三峒贼”之战，因功“特授舍人”。任期届满，被江西提点刑狱使叶宰聘为幕僚，后入福建路招捕使陈韡幕府，参与平定闽中叛乱，他的才能得到陈韡赏识。
绍定四年（1231），宋慈被任命为福建长汀知县。嘉熙元年（1237），任职邵武军通判。两年后升任司农丞、知赣州。其间虽频繁调任，但宋慈所到之处均入境问俗，关爱百姓，声誉鹊起。
嘉熙四年（1240），提点广东刑狱，他制订办案规约，八个月内审理积案两百余起。又移任江西提点刑狱。淳祐五年（1245），转任常州（旧名毗陵）知州。
在常州，宋慈又做了一件与宁波结缘的事。他提议重修《毗陵志》，同时开始编辑《洗冤录》资料。直至任满，修志工作仍未完成。有缘的是，时任常州武进县尉的宁波人、宰相史嵩之的族兄史能之接替了宋慈的职位。
史能之等人“网罗见闻，收拾放失，取宋公（慈）未竟之书于常簿季公之家，讹者正，略者备，缺者补”，终于著成咸淳《毗陵志》三十卷。
淳祐七年（1247），宋慈任直秘阁、湖南提点刑狱使。这年冬，撰成《洗冤集录》。两年后，逝于焕章阁直学士、广州知州与广东经略安抚使任上，享年64岁。
中外法医界普遍认为，是宋慈于1235年开创了“法医鉴定学”，因此他被尊为世界法医学鼻祖。
他的《洗冤集录》颁行近八百年来，成为我国元、明、清三代刑法官员检验尸体、判断案情、论罪科刑的指南。后世诸多法医学著作，亦多以此为蓝本，将其奉为圭臬。
宋慈虽与宁波擦肩而过，但他与宁波的情缘，仍被载入史册，供后世传颂。
宋慈雕像
他对世界推理文学，产生深远影响
同在南宋，比《洗冤集录》稍早前，还有一本与破案密切相关的书，也对后世乃至世界多个国家产生了重要影响，这就是《棠阴比事》，作者是“土生土长”的宁波人桂万荣，出自慈溪（今江北区慈城镇）望族桂氏。
《棠阴比事》是一部案例汇编，刊载了刑法折狱的一些典型案例。其体例是把性质相近的两个案例并列连缀起来，“比事属词，联成七十二韵，共一百四十四条”。其中部分案例涉及法医鉴定的内容。
2018年7月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了该书，译注者是文史专家、宁波名师、镇海中学高级教师朱道初先生。
朱道初译注、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的《棠阴比事》。
桂万荣，字梦协，世称石坡先生，生卒不详。庆元二年(1196），甬上“淳熙四先生”之一、心学大家杨简被罢官，回归慈城故里，在慈湖筑室讲学，桂万荣投入其门下。也是在这一年，桂万荣考中进士，授江西余干（今上饶市下辖县）县尉。
在任上，一次赴饶州府（今上饶市鄱阳县）公干，桂万荣遇到典狱官孙起予，谈论起刑狱司法之事。孙起予表示，典狱官执掌民众生死，甚至事关国运长久，必须严谨持重。
接着孙起予谈起一桩因积极侦破使冤案昭雪、四名无辜之人免于枉死的例子。桂万荣听后“矍然敛衽”，感触至深。
嘉定元年(1208），桂万荣调任建康司理参军，着手编撰《棠阴比事》。他总结了历代决疑断狱和司法检验的经验，选编144个侦破案例，均以四字一句为标题，每两句合为一联，共编为72韵，便于记诵。
《棠阴比事》目录（部分）
此后，桂万荣又历任太学正、武学博士兼宗学、平江通判、南康郡守、尚书右郎，以知常德府致仕。
归里后，在今慈城小东门外半里的汤山筑石坡书院，倡导知行合一、经世致用。该书院也成为桂氏家族教育族中子弟的私立学校，历三百年，传承八代，培养出桂同德、桂彦良（朱元璋老师）、桂怀英、桂宗儒等名家，皆为国之栋梁。
清代全祖望专门撰写《石坡书院记》，说：“石坡讲学之语，皆本师说……盖以躬行为务，非徒从事于口耳，故其生平践履，大类慈湖（杨简）。”
《棠阴比事》是我国乃至世界上现存较早的一部系统的法医专著及公案文学，它还走出国门，成为在域外流传甚广的中国古代案例汇编。不仅风行日本、朝鲜等国，且被荷兰著名汉学家高罗佩翻译成英文，在欧洲传播，产生世界性的影响，也对世界推理文学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。
尤其日本，自江户时代开始，推理文学长盛不衰，在17世纪涌现了以井原西鹤为代表的一批作家，至近代，有横沟正史、松本清张、江户川乱步等写手，当代又有东野圭吾、绫辻行人、京极夏彦等，他们的作品以及改编而成的影视剧风行世界，也与《棠阴比事》当年在日本形成的影响不无关系。
传入日本的《棠阴比事》
宋慈和桂万荣，并无交集的两人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长期在地方上工作，官位不高，却都是踏踏实实的“业务干部”，不但在任上做了很多实事，而且在属于偏门的领域取得了非凡的成果。
与他们同时代的宁波大儒王应麟就提倡“教之道，贵以专”，世界之大，一个人很难成为通才，但扎根一个“细分领域”深耕，乃至成为翘楚，当是适合大多数人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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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龚一鸣
